“对了对了，小音？”就在这时，百灵又发话了，看来她压根就没困意。
“什么？”
“睡不着啾，讲个故事呗。”百灵双眼大睁，盯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的，“小音有朋友吗？”
“之前不是说过我没朋友了吗？”我不屑。
“即使那个贺彩加也不是？”
“啊？”
“因为，小音和那个万户芸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，很熟悉的样子嘛。”
“这、这样吗……”
鸟类的直觉真叫人出乎意料，我还以为当时的语气已经够平淡了呢。
“他的话……”
贺彩加，现年十七岁，阴阳系猎人，前远东猎人307支队狙击手，圈内称“无面者”，现任远东阴阳师协会驻G省的猎人行会联络员。
以上的这一切，不是什么能让我津津乐道的事情，但既然迟早要和他再会，现在说出来倒也无妨。
蒙尘的旧事被百灵提起来，教我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。
“人是挺瘦弱的一个家伙，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，都还以为是哪个科班出身的乖乖仔呢，估计现在也不到一米七吧。当时拿他的女装照忽悠隔壁支队还挺好玩的……”
“好棒好棒，是伪娘？”
“人家平常又不穿，别拿你在日本那套套这边来。真是。”
好像跑题了。
“……反正吧，他为人也很温和，很温柔，你别说还真有大闹着以后要娶他的家伙……好吧好像是我跑题了。”
顺带一提，贺彩加的婚纱装还被我们卖给杂志赚了好几百块。
“但是总之，他实际上是我们队伍中最恐怖的家伙。”
“恐怖？”百灵不解，“为什么啾？”
“因为他是狙击手。”
刚才不是说过了吗，这不是理所当然吗。
“在战斗的时候，包括队友在内，没有人可以从直线400米以内接近他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，我们这个圈子里，了解他的事情的人，都把他叫做‘无面者’，因为敌人看不到他的正脸。”
“哇……”
“所以说啊，说是要娶他，真正经谈起来，队伍里的几个都挺怕他。”
“听起来你们队的人还挺多的呢。”百灵若有所思，“现在还能联系到几个？”
“一个。”
“诶……”“没错。”
没什么好遮掩的，之所以跟百灵说，就是为了我自己能正视这段事实。
“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强敌，我们支队被当做弃子断后，团灭了，我和贺彩加能逃出来，纯属运气好。”
“诶……”
“那之后支队的人员一直没得到补充，基本名存实亡，再最后干脆连建制也解散了，就是这样。”
我耸了耸肩。
“然后彩加去当联络员，我去当指导员，两个自由人。这是九个月前的事。”
“然后九个月后，就遇到了大人和我？”
“嗯。”
听百灵的语气很激昂，看来她觉得我变成这样是好事，不过事实本身没什么好反驳的。
“果然要开始新生活了呢！”百灵兴奋道。
“再谈‘新生活’就杀了你，乖乖睡觉。”
我把百灵的脑袋摁进被子，另一只手枕着额头，看向窗外。
不知为何，把过去的事情讲给百灵听，不仅无助于疏通情绪，还徒增紧张。
等万户芸当真找到了贺彩加，会发生什么——对此我还真的没有把握。
直言不讳地说，还在那个支队的时候，闹着要娶贺彩加的那个白痴就是我，而且主要目的其实是嘲笑他的女性化面貌。而如今主语和宾语完全掉了个个儿，他会怎么看我呢？
“……”
如果真是这么轻松的话题就好了。
我和贺彩加都是猎人，妖怪是猎人的敌人，而我的身体是妖怪。
“啧……”
世事无法预料，这种东西想多了，反而容易陷入死局。
安心睡觉吧。
“呼啾～呼啾～～～”
然而百灵已经抢先打起了呼噜，被窝中的睡颜正甜。
“得。”
我不由得叹气。
看来今天晚上会很难熬。
※※※
再次睁开双眼时，窗外已经大亮。
感觉天花板好像高了半米，背后也凉飕飕的，再扭头一看，原来我正睡在地上。
“可恶。”
原本计划着睡觉的时候把百灵踹下去，现在竟反过来被她踢下了床，简直是大失算。
起身一看，床上竟空无一人，只有一双百灵换下来的旧袜子和内衣内裤，也不知道她一大早飞哪儿去了，而既然提前醒来，还不提醒我从地上起来，也是在是可恶。
我伸展四肢，敲敲后背，昨天晚上是和衣而睡，所以无所谓什么换衣服，叠好被百灵和我扯成一横条抹布的被窝，再把本来就没关的窗帘抖两抖，就当作是迎接新的一天了。
“呼……嗯啊啊啊啊～～～”
阳光不差，我用力地伸了个大懒腰，三条大尾巴也不由自主地在我的身后甩来甩去。
有种陌生的毛茸茸感，在大腿肉上蹭来蹭去感觉其实不差。
就是单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心里膈应，这毕竟是妖怪的象征，而且有点刺痒。
可能是身上积累太多灰了。
昨天大巴、火车长途跋涉，污秽的积累可能确实有些多。
不过就在这时，一阵敲门声响起，百灵刚好回来了。
“干嘛去了？”我回头问道。
“买早点呀。”百灵晃晃手里的塑料袋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
不愧是给狐仙当过式神的鸟妖，虽然脑袋不好使，居家方面还真挺细致。
“那买了些什么？”我问道。
“看嘛看嘛，看了就知道。”
百灵摸百宝袋一般地把手伸进购物袋。
“我百灵的眼光可是精准毒辣，无论到哪个地区，都能第一眼找出最最美味的食物顺带加上它的烹饪方法，小音你就好好见识吧，一定会被我的选择大～吃～一～惊～……”
百灵从袋子里摸出一根长约一米，单面画着黄油横纹的条状面包。
“……这啥？”
“这‘是’什么？？哼姆咻……小音你还是见识太浅呀。”百灵单手掩嘴，露出一副“超拽”的反派气势，“要说这种食物，在我们鸟妖界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，没有谁不知道它的名讳。”
“不，我当然知道它叫什么，所以说重点不是这个……”
“如果你还不熟悉它的营养价值，那我百灵只能勉为其难替你引用那句家喻户晓百科全书式的名言了。这种既名贵又易得的食物，去点头就可以吃，鸡肉味嘎嘣脆，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七倍……”
“好了，我明白了。”
我懒得听百灵废话，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购物袋一看究竟。
而购物袋的里面，全是和她拿出来的那根一模一样的“毛毛虫”面包。
“我说，你义无反顾地买这么多这个，该不会就是因为它的名字叫‘毛毛虫’吧……？”
“诶小音原来知道？”百灵放下掩嘴的右手，瞬间漏气，“它难道不是吗？？”
“……吃你的毛毛虫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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